【影評】《我的完美日常》:平山的生活哲學,有哪些迷人處?

【影評】《我的完美日常》:平山的生活哲學,有哪些迷人處?

我的完美日常》(Perfect Days)是78歲德國導演文溫德斯執導的電影,這部電影的味道很獨特,沒有跌宕起伏的劇情,帶些看似流水帳似的人物記事,卻十分迷人。主角役所廣司飾演的平山角色,拿到2023年的坎城影帝,劇中這個公廁清潔員,十足文青的生活風,清新樸實,完全不在意外界世俗眼光。看完電影,你或許會想,那到底什麼是完美的日常?是重複的一成不變,每天有規律的過著自己想要的生活?還是每天有書和音樂做伴,沉浸在文藝的世界?

每個人想要的完美日常應該都不一樣?導演文溫德斯認為,每樣事物與每個人都是獨一無二的,「每個瞬間都只會發生一次,日常是唯一永恆的故事。」役所廣司說,「知足珍惜每一刻不會重複的時間。」電影主角的台詞很少,莞爾對外甥女的回應句,「下次是下次,現在是現在。」十分有禪意。結局結尾的畫面,役所廣司的演技完全呈現角色當下的情緒,也令人有不少想像處。

【影評】《我的完美日常》:平山的生活哲學,有哪些迷人處?

《我的完美日常》電影源於「東京公廁計畫」

日本為了舉辦東京奧運,訂出許多觀光及行銷計畫,其中為了顛覆公廁髒臭的印象和觀感,由日本財團與東京澀谷區聯手推動「The Tokyo Toilet」(東京公廁計畫),請來安藤忠雄、隈研吾及伊東豊雄等國際建築設計大師,陸續打造17間兼具質感的公共廁所,計畫由UNIQLO集團的二兒子柳井康治領導監製。

【影評】《我的完美日常》:平山的生活哲學,有哪些迷人處?

除了實體的改善,在宣傳上,也有平面的攝影及影像畫面的傳播,當時團隊找了役所廣司來拍攝,而役所廣司提出希望邀請文溫德斯來擔任影像拍攝的導演,結果以為不可能的請求,文溫德斯在收到邀請,立即答應,並提出將短片改成長片的想法,於是《我的完美日常》電影順勢而生,原本「The Tokyo Toilet」的日本電通廣告公司創意總監高崎卓馬(這部電影另個重要推手)與文溫德斯一同處理編劇劇本,17個工作天完成拍攝。

【影評】《我的完美日常》:平山的生活哲學,有哪些迷人處?

文溫德斯在《我的完美日常》致敬小津安二郎

如果說誰是日本已故名導小津安二郎的狂粉,那文溫德斯絕對是其中之一,文溫德斯對日本文化十分著迷,在電影創作及運鏡上,更深受小津安二郎的影響。1985年,他即拍攝《尋找小津》紀錄片,向其偶像致敬。

文溫德斯曾在自己的寫作文集說道,如果在我們這個世紀仍有「聖物」,有所謂類似「電影聖物」的話,那對我而言指的必定是日本導演小津安二郎的作品。

【影評】《我的完美日常》:平山的生活哲學,有哪些迷人處?

在電影中,役所廣司飾演的公廁清潔員取名「平山」,就有向小津電影致敬的意味?因為平山是小津電影中常見的角色名字(《東京物語》中笠智衆飾演的角色即是平山),不過文溫德斯表示這是高崎卓馬取的名,當時會取此名,還未刻意想到小津的電影,只覺得主角住在淺草押上一帶,東京天空樹即在此區附近,有些新舊建築的衝突風景,於是取名「平山」,帶有些景色的衝突。

《我的完美日常》帶著小津電影的風格,即在人物的鏡頭拍攝上,役所廣司認為像是平山與外甥女騎腳踏車、在樹林間喝飲料等都有小津運鏡的風格。

愛德華覺得平山喜歡拿OLYMPUS老相機,低視角的仰拍樹林間的光影,也有致敬小津低視角仰視拍攝的味道。

【影評】《我的完美日常》:平山的生活哲學,有哪些迷人處?

役所廣司敬業演出,展現清潔員的職人精神

68歲的役所廣司為了演好《我的完美日常》公廁清潔員的角色,還特別請專業資深的清潔員,協助他訓練清潔工作(在拍攝時,也有清潔人員的指導)。從電影中,可以看到主角平山鉅細靡遺,又充滿儀式感的清潔員工作,役所廣司完全勝任角色,並帶出日本職人精神。

《我的完美日常》演員角色,並不算多,但皆是合適劇中設定的角色,在日劇《First Love初戀》走紅的舞蹈藝術家山田葵,還有中野有紗、柄本時生、田中泯、三浦友和、麻生祐未與石川小百合等老中青三代演員參與演出合作。

【影評】《我的完美日常》:平山的生活哲學,有哪些迷人處?

《我的完美日常》音樂配樂是電影重要的元素

《我的完美日常》約兩小時的電影片長,主角平山的台詞不多(柄本時生的角色台詞最多),但音樂配樂卻超過1/3的時間,而文溫德斯在電影中所選用的歌曲配樂,大都是1960、1970年代的經典歌曲。其中主角平山聽路瑞德(Lou Reed)演唱的〈Perfect Day〉就是電影片名。

這些音樂其實就貫穿平山角色的生活樣貌,他喜歡聽這些古典的西洋歌曲,或許和他過往的青春有關。文溫德斯認為主角平山喜歡那些音樂,可能執著他過往的青春,並且每天早上都聽著這些音樂。

【影評】《我的完美日常》:平山的生活哲學,有哪些迷人處?

愛德華看了《我的完美日常》維基,有整理電影中的歌曲,如果喜歡這些歌曲的影迷,可以參考。

  • 〈日昇之屋〉(The House of the Rising Sun)動物樂團,1964年
  • 〈Pale Blue Eyes〉地下絲絨,1969年
  • 〈(Sittin’ On) The Dock of the Bay〉奧蒂斯雷丁,1968年
  • 〈Redondo Beach〉帕蒂史密斯,1975年
  • 〈Walkin’ Thru The) Sleepy City〉滾石樂團,1964年
  • 〈Perfect Day〉路瑞德,1972年
  • 〈青い魚〉金延幸子,1972年
  • 〈Sunny Afternoon〉奇想樂團,1966年
  • 〈日昇之屋日語版〉,淺川マキ,1972年
  • 〈Brown Eyed Girl〉范莫里森,1967年
  • 〈Feeling Good〉妮娜西蒙,1965年
【影評】《我的完美日常》:平山的生活哲學,有哪些迷人處?

《我的完美日常》平山是富二代,他的生活是在選擇逃避?

《我的完美日常》電影並沒有交待平山的過去,以及為何會成為一名公廁清潔員,但是到了中後半段,隨著外甥女來找,以及妹妹前來,一段對話,才知平山原來家境不錯,父親重病,希望他能回家族接班,但平山拒絕妹妹的提議。

平山的生活是在逃避現實?愛德華覺得就端看你如何看待這角色的想法。如果平山是富二代,那他會選擇公廁清潔員的工作,就真的不是在逃避生活了。他只想過自己希冀的生活方式,一種自己可以感受世界的方式。

他平日的工作有著固定的清潔安排時程,中午會到公園樹林間用餐,下班會到澡堂清洗,然後晚上看一本喜愛的書籍(福克納的《野棕櫚》),假日則是到小酒館用餐,與老闆娘和友人齊聚。平山的生活很簡單,沒有太多的物慾,他樸實地感受每天的日常。

【影評】《我的完美日常》:平山的生活哲學,有哪些迷人處?

《我的完美日常》平山先生看了哪些書?

《我的完美日常》會是一部迷人的文青電影,主要就是電影裡有書和音樂。10多首音樂的清單在前面就不再述,電影中,平山喜歡看書,他收藏了不少書和音樂卡帶,那電影中出現了那幾本名著。

諾貝爾文學獎的美國小說家威廉福克納《野棕櫚》,是平山先生晚間常翻的書籍,這是本描述女藝術家與醫生私奔的愛情故事,結局是悲劇。這本小說應該也是文溫德斯喜歡的作品,在他的早期電影《公路之王》(1976年), 主角卡車司機也是喜愛讀這本小說。

【影評】《我的完美日常》:平山的生活哲學,有哪些迷人處?

平山先生到二手書店買的書是已逝的日本作家幸田文的《木》,這本書是散文,由15篇寫關於樹木的散文組成,這本書和電影中,平山生活的日常有些相關,他會在公園的樹林間拍下黑白照片。

而平山外甥女Nico到平山家最喜歡的一本小說是美國犯罪小說家派翠西亞海史密斯的短篇小說《十一》(小說描述主角維多,長期受到母親的精神虐待,所以Nico說自己理解主角的處理),派翠西亞海史密斯就是《 天才雷普利》原著小說的作者,其實文溫德斯喜愛的小說家,他曾將海史密斯的小說《魔鬼雷普利》改編成電影《美國朋友》(1977年)。

【影評】《我的完美日常》:平山的生活哲學,有哪些迷人處?

《我的完美日常》金句台詞,充滿哲思

下次是下次,現在是現在

當外甥女Nico問平山要不要去看海,平山因為已安排妹妹來接Nico,所以告訴Nico,下次吧,並說「下次是下次,現在是現在」。這句台詞可以說是這部電影的精髓,呼應著所謂完美的日常,是一種活在當下的思維。

【影評】《我的完美日常》:平山的生活哲學,有哪些迷人處?

影子重疊在一起會變更黑嗎?

《我的完美日常》三浦友和飾演媽媽桑的前夫在最後一段出現,這角色因罹患癌症,生命已無剩多日,有著許多人生體會的金句出現。兩個老男人相遇,突然像小孩,好奇「影子重疊在一起會變更黑嗎?」於是玩在一起實驗,而這句話的重點或許不是實驗結果的答案,而是人與人相遇的過程,因為有互動的交流,人才有情感的開始。

世上有太多不懂的事,結果什麼都沒搞清楚,就要結束了

這句台詞是這部電影在結局前的重要台詞收尾,帶些人不管你是什麼職位、如何功成名就,到了生命盡頭,有的人生感嘆。

【影評】《我的完美日常》:平山的生活哲學,有哪些迷人處?

《我的完美日常》結局結尾,平山為何哭?

《我的完美日常》結局結尾,平山開著車,迎接每日工作的清晨,在開車間,他為何落淚?是喜極而泣?這個答案,就像觀眾自己的感覺。

愛德華覺得,平山經歷前陣子工作日常,因年輕的清潔員離職,公司又一直未加派人手,脾氣好的平山,首次在電影中電話說著公司再不補人,自己就要請辭的重話。後來,公司補人之後,平山的生活終於恢復正常,而這也是他要的生活,他可以看著朝陽,感受每一天的到來,於是帶些喜極而泣的樣貌。

【影評】《我的完美日常》:平山的生活哲學,有哪些迷人處?

《我的完美日常》片尾,「木漏れ日」有何意涵?

《我的完美日常》片尾,以「木漏れ日」的日文作結,解釋寫著樹葉搖曳時所透進的光影。而這個詞彙也可對照劇中平山喜歡看著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感受人生的變化。

文溫德斯說:「平山這個人就像一棵樹,也愛觀察從樹葉間傾洩而下的陽光,好似『木漏れ日』即穿透搖曳樹葉的間隙,灑落而過的光影。」劇組在拍攝時,文溫德斯很喜歡停下腳步,留意街邊的樹木,於是高崎卓馬向他介紹了「木漏れ日」(komorebi)這個日文詞彙,而文溫德斯喜歡這個詞彙的意境,也成了這部電影的核心。

【影評】《我的完美日常》:平山的生活哲學,有哪些迷人處?

如何找到屬於自己的完美日常?

也許每個人不像平山先生一樣的生活,但每個人都可以找到屬於自己的完美日常,尤其「日常」比完美更重要。從平山先生的生活,可以感受到一些平常我們不在乎的小事,或是小確幸,原來就是累積快樂幸福的開始。

珍惜平凡的日常,也許才有完美的可能!你有多久沒抬頭看著天空?役所廣司說,「抬頭看看天空,用力深呼吸!」試著每天從這個動作開始,感受自己生命的溫度。

延伸閱讀

分享本文
愛德華

愛德華

愛德華,電影部落客、影評人及專欄作家。2016年7月成立「愛德華FUN電影」網站,分享電影的所見所聞,也有部分生活記事等。曾獲台灣指標性部落客大獎,痞客邦社群金點賞的肯定。
「愛德華FUN電影」是優質的電影評論、視聽娛樂網站。如欲與愛德華合作、邀約,請聯絡:[email protected]